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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二章 疑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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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話竟然出自他祖父之口?

張文謙一臉的錯愕與不敢置信, 他怎麽也無法相信,他這位都快被文壇奉為文聖的祖父,竟然能說出這種話。

就算他早知道祖父並不是世人以為的那種傳統大儒,可他祖父素來是個克己尊禮的君子, 說話做事雖然並不迂腐, 卻是對他對別人, 從無虛言。

這樣的人物,怎能漫不經心的說出假做真時假亦真的話呢?

玄隱先生有將自家孫子一臉信仰坍塌的崩潰反應看在眼中,將手中的茶杯放下後, 才接著說道。

“你要記住這次的經驗,這些才是真實的世情,我們學到的那些,且在傳承的那些,包括我們所知道的那些古往今來的人與事, 大多都是別人願意讓我們知道,讓我們傳承的, 這才是這真相。”

“你若不能認清並接受這一點, 以謙虛的心態好在這南江書院中學習並融入,將來你就安心留在書院裏, 好好當個只能教人考科舉的先生。”

對未來懷著雄心壯志的少年聞言, 心中實在有太多的疑惑與不服氣。

“祖父,這些與您從前教我的,不一樣啊?”

玄隱先生正色道。

“所以我已認識到自己過去的錯誤,現在正在努力糾正你的思想,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人與事,都無法用好與壞、黑與白來分辨,我們只能在確定自己持身正的情況下, 學會以理智的中產態度,去分析與對待好壞、善惡、黑白之間的部分。”

這些都是高顯這幾年跟在東家太太身邊,學習並領悟到的一些經驗,若非他們二人之間的交情足夠深,對方絕對不會這般傾囊相授,讓他從中獲得許多感悟。

尤其是在教養後輩方面,身為長輩,就算是玄隱先生,也不能免俗,打小就按照聖賢書中的內容,重點教孩子仁、孝、禮、義、信,致力於將對方培養成一個君子。

這樣教導下來的成果,也的確很喜人,他的孫子年少成員,學識優秀,性情還很謙和,得到許多人的交口稱讚。

這曾一度讓玄隱先生感到很自豪,自認將孩子將得很好,可是來到這南江書院的短短時間內,有了那些非常務實的南江書院學生做對比,他已經越來越清醒的意識到,由他一手教養出來的孫子,最欠缺什麽。

東家太太曾跟高顯說過,一個過分理想主義的人,適合做研究,也適合教人知識,卻不適合仕途,也無法成為一個優秀的管理者。

東家太太雖然不通詩詞,也不耐煩讀聖人書,更不擅長書畫,也沒興趣學,可是神奇的是,她說話做事都自成章程。

教養孩子也很有一套,從不會因為孩子年齡小,就對孩子隱瞞這真實的現實與世情,總會耐心的為孩子分析他們所遇到的一切問題。

告訴她的孫子孫女,人性覆雜,人心難測,善惡往往只在一瞬間,任何時候都要保持自己的清醒與理智,不要人雲亦雲,卻要做到看破不說破。

人都重利,不要做損人利己的事,那樣會為自己樹敵,招來嫉恨與不滿,也不要做出以犧牲自己的利益為代價,去討好別人的行為,那樣做的結果,不僅討好不了別人,還會讓人得寸進尺,認為自己軟弱可欺。

玄隱先生極為認可的觀點,但他從不曾這般教過他的孫子,所以他的孫子雖然也是在鄉野長大,卻是個只會讀書考科舉的典型讀書人,不通世情,活得十分理想主義。

而他現在要做的,就是要打碎他孫子腦海中的某些固有觀念,為他重塑新的人生觀與價值觀,讓他去接觸書本與科舉以外的真實世界。

高顯與他說過,當東家太太願意與人坐下來,耐心的探討問題時,對不同人與事的觀點與見解,都角度新穎,看待問題直指核心重點,擁有非常罕見的大局觀,讓耳目一新的同時,深感受益匪淺。

可惜來這裏的幾天,玄隱先生總共也就是在初到時,與東家太太打過幾個照面,二人後來一直沒什麽交際,讓他註定不可能有機會向對方討教,見識對方的本事。

不過玄隱先生已經知道,這是對方一貫的行事風格,為書院制定好基本規則後,便全權放權,並不幹涉書院裏的日常管理與運行。

所以玄隱先生雖覺有些遺憾,但也並不打算強求,畢竟他與曾是頗得對方信重的家仆出身的高顯不同,是個喪妻的鰥夫,對方則是寡居之人,為雙方的清譽著想,二人也不宜在私下裏多做接觸。

祖父說的這些,讓張文謙感到有些似懂非懂,但他還是態度認真的回道。

“祖父的話,孫兒記下了,孫兒一定會虛心向同窗請教與學習,早日糾正自己的錯處。”

玄隱先生點點頭,重新拿起被他放在身邊的一本書。

“教授科舉內容的課,你可以不去,多去上那些講實用知識的課,早晚的跑步及運動課,你必須要好好上,要早日跟上一期學生進度。”

“書院正常開課後,規則是七日為一周,周末兩天的勞動課,你不僅不可逃課,還要盡力多做一些,多向一期老生請教,如何能以高效率的方式做得更多更好。”

知道南江書院中,竟有多達三十名考取過進士功名的先生坐堂後,張文謙早就不自恃自己的少年舉人身份。

在書院裏附學的這幾天,張文謙已經發現,這裏書院日常與他過去曾就讀過的著名書院差別極大,需要他逐一體驗並適應。

面對玄隱先生此刻對他提出的要求,對此早有心理準備的張文謙,毫無異議的一口應下,這個態度讓他的祖父還算滿意。

與此同時,也已通過高級班考核的蘇慶安,正在墨香書院中,向他的恩師餘東澤辭行。

“老師,學生發現,那南江書院似乎與其它書院的環境不同,才想去嘗試一下,若是不能適應,學生還年輕,再退去也來得及。”

跟家裏人宣布自己將要進入高臺縣的南江書院就讀的決定後,蘇慶安得到的是家人一致反對與質疑的態度。

任他再怎麽解釋,都無法得到父母長輩的理解與支持,直到他拿南安行府的張解元舉例,他們才緩和態度,答應讓他前去一試。

這讓蘇慶安感到壓力頗大,很擔心眼前的恩師也不支持,他最不想做的,就是讓恩師不認同,感到失望的事。

心情十分忐忑的蘇慶安正緊張的低著頭,便沒有發現,當他提及南江書院時,餘東澤的神情有些震驚與意外。

“你已考入南江書院?看來你的消息十分靈通啊,竟然提前知道玄隱先生出山,去南江書院的事。”

玄隱先生?身為文壇新生代中的少年才俊,蘇慶安當然知道那是哪位大佬,並對人家崇拜不已,對方的幾本著作,他即便能倒背如流,仍會時常重溫。

可他不明白’玄隱先生’四個字所代表的存在,與那個不僅開設在偏僻的高臺縣,還位於高臺縣內一處偏僻荒涼之地中的南江書院之間,有什麽聯系。

所以蘇慶安正意識擡頭,滿臉疑惑的回道。

“老師,學生不太明白您的意思,學生此前並不曾聽聞玄隱先生出山的消息,更不知這與南江書院有何關系。”

他是在游學途中,見到那個高級班的二十歲限齡要求後,想到自己在東江省內,也是小有名氣的少年才俊,在那家名不見經傳的書院面前,竟是卡著門檻勉強達到報名要求,心裏既覺不服,也有些好奇,才會臨時改變主意,決定參加南江書院的考核。

在抵達高臺縣之前,他甚至不曾聽聞過南江書院的大名,參加完考核後,他還在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有些草率。

直到次日,他在那個錄取榜單上,不僅看到自己與張文謙的名字,還看到其他五個名字,無一不是年齡在二十周歲以下的少年舉人,他才隱約意識到,自己可能沒做錯。

只是如此以來,他的心中也存下疑惑,想不通那樣一家聲名不顯的書院,為何僅那一天,就有連他自己在內的七名少年舉人參加考核。

看到學生臉上的驚訝與意外,餘東澤才意識到,對方去考入南江書院,可能並不是沖著玄隱先生在那當院長去的。

所以面對學生的不解,他沒有直接解釋,而是反問道。

“你是怎麽知道南江書院的?”

蘇慶安便解釋了一上自己因為向往幾首詩詞中提到的景致,在同窗那裏聽說那些地名都在高臺縣境內後,便打算趁游學之機前去瞻仰。

在那高臺縣內聽說南江書院,又正好趕上南江書院在進行二期招生考核,他見那高級班的招生條件很特別,就想去見識一下的過程。

餘東澤聽罷,有些感慨的嘆了一口氣,邊取出一份請柬,邊說道。

“看來你這運氣是真好,這是我今天剛收到的請柬,打算明日起程前往那南江書院,你若已與家人辭行,就與我一同上路吧。”

蘇慶安滿懷疑惑的接過那份請柬,看到裏面的內容後,頓時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,他很懷疑,自己剛去過,已經備好行李,打算再去的那個南江書院,與這請柬上的南江書院是不是同一家。

“這怎麽可能呢?這麽重要的消息,為何我去南江書院時,竟然不曾聽聞半點消息?”

那可是書院,是讀書人聚集的地方,若有玄隱先生在那裏任職,怎會沒有半點消息傳出,也沒有絲毫議論,書院還是靠收費低廉,才能吸引到大批的普通家庭送孩子去報名。

若是打出玄隱先生的名號,就算那南江書院的招生規模特別大,只是一家新開設的書院,學費收得再怎麽高昂,也能吸引到來自全國各地的學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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